世界窗 英美摄影画廊的经营比较 — 从伦敦摄影师画廊谈起

　　照片风格照片覆膜星形把手照片后期加工系统照片复制照片构图照片后期加工行星齿轮照片购买照片画廊英国伦敦摄影师画廊（The Photographers’Gallery）由苏·戴维斯（Sue Davies）女士创立于1971 年，号称“英国第一家专门经营摄影作品、组织摄影活动的公共画廊机构”。

　　苏·戴维斯原本在当代艺术学院工作，1971年买下位于伦敦市考文特花园（Covent Garden）纽波特街（Great Newport Street）8 号的里昂茶馆（Lyons Tea Bar），将其改建成摄影师画廊并担任画廊总监，其初衷是为年轻摄影师提供一处展览和销售摄影作品的平台。苏·戴维斯是在英国开设摄影画廊的第一人，由此带动了伦敦两家此前不肯接纳摄影作品的资深画廊开始展销摄影作品，但只限名家名作。摄影师画廊最初免费向公众开放，每年约有来自世界各地的 50 万人到场参观。

　　据业界评议，摄影师画廊的“主要目标是将照片作为生活记录”，所策划的展览通常取自美国博物馆的成形纪实摄影展览。

　　摄 影 师 画 廊 于 1971 年 1 月 14 日 举 办 的开 幕 首 展《 关 怀 的 摄 影 师》（The ConcernedPhotographer），来自于康奈尔·卡帕（CornellCapa）策展，是在纽约国际摄影中心首展的一个大型展览。“关怀的摄影师”英文中的关键词“Concerned”的涵义有：关怀的、关心的、相关的、当事的、担忧的（与 20 世纪 80 年代中国新时期纪实摄影讨论提出的 “忧患意识”说类似）。美国盖蒂博物馆2010年举办的大型纪实摄影展览《介入现实的观察家：20世纪60年代以来的纪实摄影》英文关键词“Engaged Observers”，直译为“奔赴的观察家”，与“关怀的摄影师”一样与纪实摄影（Documentary Photography）的性质相关，此类作品被归纳入图片报道（Photographic Essays）的分类范畴。由此可见，伦敦摄影师画廊的初始策展方略崇尚以社会纪实见长的美国摄影照片。

　　摄影师画廊销售的克拉丽丝·德·阿西莫莱斯（Clarisse dArcimoles）作品 1（图片来自画廊官网）

　　关于英国伦敦摄影师画廊如何效法美国纽约摄影画廊，《》于 1973 年 2 月 4 日发表一篇由吉恩·桑顿（ Gene Thornton）撰写的调研专访《在伦敦，摄影依然不是艺术》（InLondon, Photography is still not Art），开篇言及：

　　摄影师画廊不在优雅的伦敦市艺术画廊区新邦德街（New Bond Street），但其选址的纽波特街是莱斯特广场北部繁华商业区的一部分，带有纽约曼哈顿中城喧嚣的愉快气氛。摄影师画廊的小型建筑物和地处不规则的狭窄街道，带给跨大西洋而来的美国游客一种眼花缭乱的喜悦。此地完全适合摄影师画廊，它不是一个艺术画廊，而是一个摄影画廊，由此确定了它与纽约领先的摄影画廊之间的区别。总的来说，纽约的很多摄影作品是根据专业画廊的判断标准而创作的，从而才有资格作为艺术品进入交易市场。然而，在伦敦的摄影师画廊，几乎所有的摄影作品都很受欢迎，包括那种只关注其主题报道的纪实摄影照片。

　　无论如何，摄影师画廊仍然是伦敦唯一经常展示新摄影的地方。因此，这里已成为英国的摄影基地，其摄影服务功能是其他很多媒体都没有尝试过的。未来摄影师画廊将何去何从？筹措资金乃属当务之急。

　　纽约主要有三种类型的画廊：商业画廊，以 支持者的愿望或向收藏家和机构销售的收益维持生存；合作画廊，以收取展览场地租金维持基本开销；附设画廊，摄影器材商店等商家兼营的照片卖场。而伦敦的摄影师画廊与这些画廊都不同，它靠收取低额的入场门票，并向各展览收取场租费，并经营堪称最好的摄影书店，以及偶尔向美国人出售成名摄影师的原作照片等作为收入的一部分。然而跟英国许多难以盈利的艺术机构一样，日常的经费还要靠艺术委员会的国家拨款。

　　摄影师画廊销售的克拉丽丝·德·阿西莫莱斯（ClarissedArcimoles）作品 2（图片来自画廊官网）

　　当苏·戴维斯强调摄影师画廊需要广为宣传以扩大影响力时，特稿作者转而道出以下观点：伦敦没有摄影批评，“艺术评论家不晓得如何做摄影批评，此间也没有任何摄影评论家”。英国文化界的保守习性，令摄影术发源地之一的英国一直不肯承认摄影是一门艺术形式。因此也可知伦敦摄影师画廊敢为人先的孤掌独鸣之于摄影艺术发展的重要影响。

　　1980 年摄影师画廊收购相邻的建筑空间，扩建了展览场地，增设了书店和咖啡馆，还设立了一块容纳照片销售的区域，专注于促进和销售英国和国际摄影师的照片，并将收益用于支持自身的公共计划。2012 年 5 月，经过重大资本运作和重建规划后，摄影师画廊在伦敦一个废旧纺织品仓库另辟新场地。这座位于伦敦西区的建筑共设有三个展览空间，一个照片展销画廊，一个装备有数字媒体屏幕的教学工作室，以及摄影书店和咖啡馆。

　　在创建至今近半个世纪的时光里，摄影师画廊举办过一系列展览、讲座和教育活动，旨在通过摄影激发公众的参与和学习，并探索摄影画廊对社会文明的教化作用。摄影师画廊向英国观众介绍了许多世界摄影名家，如罗伯特·卡帕（RobertCapa）、萨尔加多（Sebastião Salgado）、安德烈亚斯·古斯基（Andreas Gursky）等人的作品。同时支持英国当代摄影师的工作，包括马丁·帕尔（Martin Parr）、丝娜·席迪拉（Zineb Sedira）、梅拉妮·曼乔特（Melanie Manchot）、尼克·奈特（Nick Knight）、科琳娜·戴（Corinne Day），等等。

　　知名的德意志交易所摄影基金会奖（DeutscheBörse Photography Foundation Prize）由摄影师画廊创设于 1996 年，旨在识别和奖励摄影人才和创新，每年奖励一位在过去一年中对欧洲摄影作出重大贡献的摄影师。1997—2004 年，该奖项名为花旗财团摄影奖（Citigroup PhotographyPrize）。自 2005 年始，德意志交易所一直赞助该竞赛，奖金为 3 万英镑。所有获奖作品都被列入当年的画廊重点展览，并在柏林德意志交易所总部和法兰克福现代艺术博物馆等地巡回展览，由此产生重要的业界影响力。目前，该奖项被认为是欧洲“最大”和“最负盛名”的摄影奖项。

　　梳理 21 世纪前 20 年历届德意志交易所摄影基金会奖的获奖者目录，大约可以了解到摄影师画廊所勾勒出的当代摄影发展动向。

　　2019 年四位决赛选手是拉亚·阿布里尔（LaiaAbril）、苏珊·梅塞拉斯（Susan Meiselas）、阿韦德·梅斯默（Arwed Messmer）、马克·鲁韦德尔（Mark Ruwedel）。他们通过摄影探讨国家和性别政治、社会不公和人权问题，以及从视觉研究和概念方法到图像制作的艺术策略，最终大奖归于美国女纪实摄影家苏珊·塞拉斯。2017 年的所有提名艺术家都在研究真理和虚构、怀疑和确定性的问题，是什么构成了真实和理想以及观察者和被观察者之间的关系。大奖获得者是在纽约和阿姆斯特丹生活工作的荷兰摄影师和电影制作人黛娜·利申博格（Dana Lixenberg），她专注于在社会边缘追求个人和社区关系的长期摄影项目。2014 年爱尔兰概念纪录片摄影师理查德·莫斯（Richard Mosse）获得大奖，他拍摄的刚果战争照片引起了极大关注。2011 年美国摄影师吉姆·戈德伯格（Jim Goldberg）获得大奖，2003年起，他用 5×7 英寸胶片相机到许多国家拍摄偷渡移民的肖像，以及他们受虐待的伤痕和其他生存状况细节的照片。

　　摄影师画廊的“发展”项目，旨在为对摄影感兴趣的年轻人提供创造性的职业规划（图片来自画廊官网）

　　2005 年法国摄影师路克·德拉哈耶（LucDelahaye）用宽画幅相机拍摄的 2002 年阿富汗战争和 2003 年伊拉克战争的作品而获得大奖。2004 年美国摄影师乔尔·斯特菲尔德（JoelSternfeld）以其为美国人的日常生活提供独立视角的彩色摄影作品而荣获大奖。2002 年伊朗女摄影师丝芮娜·沙巴兹（Shirana Shahbazi）以抽象化的典雅彩色照片，成为第一位获得大奖的第三世界摄影师。2001 年的获奖者鲍里斯·米哈伊洛夫（Boris Mikhailov）的获奖作品是拍摄于 20 世纪末苏联解体后人民困顿生活的纪实照片。2000年美国女摄影师安娜·盖斯凯尔（Anna Gaskell）以对青年人的关注和带有叛逆色彩的影像荣获新世纪的德意志交易所摄影基金会奖。

　　从以上获奖名录可以看出摄影师画廊一直以纽约国际摄影中心为其架构楷模。虽然是一家摄影画廊，但在策展和设奖方面，摄影师画廊已经在英国高标准地行使摄影中心的功能与使命。

　　2014 年摄影师画廊与企业家和慈善家阿姆农·巴尔图尔（Amnon Bar-Tur）家族合作，创设了“巴尔图尔摄影图书奖”（Bar-Tur PhotobookAward），为新秀摄影师提供了与摄影师画廊和独立出版商合作出版他们第一本书的机会。入选条件为申请人在过去 5 年中曾就读或毕业于英国视觉艺术学校，从未出版过作品集。获奖者可获得 2 万英镑的制作费，由摄影师画廊与英国的独立出版商合作出版一册摄影图书。首届“巴尔图尔摄影图书奖”授予了安格斯·弗雷泽（AngusFraser），他与Trolley Books出版社合作出版了《死亡圣神》（Santa Muerte）。

　　没有伤害，刚果北基伍，2012 年。（2014 年德意志交易所摄影基金会奖大奖）摄影：理查德·莫斯

　　摄影师画廊的照片展销部有小型展览和照片销售两处房间，其空间比我所见美国的所有摄影画廊都局促。毕竟美国的照片交易市场就其规模和客源等各个方面，都是世界其他地域无法比拟的。据了解，摄影师画廊展销部的照片库里，储藏有其代理的数百位摄影师的作品原作，每幅照片的价位从十几英镑到几千英镑不等。

　　摄影师画廊附设的书店，果然如《》特稿所言“堪称最好的摄影书店”。其空间大致等同于纽约国际摄影中心附设书店的店面，即便其展销的摄影书籍不如后者的琳琅满目，但其广纳欧美各国的重要摄影图书，显然比美国多以本国出版物为主的偏颇要优胜一筹。

　　就世界摄影史的发展事实而观之，堪称摄影术发源地的英国在早期摄影时代乃是先驱的发达之地。而今仍蜚声内外的英国皇家摄影学会（TheRoyal Photographic Society）以其创始于 1853 年的资历，无疑是世界上最早的摄影组织。英国皇家摄影学会曾有过今天的人们所难以想象的社会文化影响力。据文化史学者研究论证：

　　在上世纪还没有电视、纸牌和夜总会之类娱乐活动的时候，几乎每一位热心于摄影的人都有一个抱负，就是能将自己拍摄的照片挂在皇家摄影学会一年一度的展览会上。那时参加展览，除了是一种令人羡慕的成就之外，还是公众和摄影界人士的一种社交活动。在最初的年代里，每张照片都必须装上框子，而它的价格则印在目录单上。在头十年当中，这些照片的价格通常是 2-5畿尼（相当于现在的 50-150 英镑），在 1914-1918 年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后，这种做法中断了，但在 1968 年以前，照片还一直是采用玻璃框镶嵌的方法。（引自《摄影丛刊》第 6 辑，雷吉·梅森，《伦敦摄影沙龙今昔》一文）

　　可见，在摄影术发明早期，照片在英国社会还受到过普遍的重视。英国皇家摄影学会的国际影响，还表现在其组织变化之于摄影流变的作用。例如：

　　事情的发展总是这样，后来出现了爱挑剔的人们。一批年轻的英国皇家摄影学会会员在1892 年聚到一起，成立了一个叫作“连环会”的组织。他们认为英国皇家摄影学会过多地陷入科学之中，而涉及自然主义的摄影则嫌不足。他们的目的是举办与英国皇家摄影学会相抗衡的展览会，在展览会上只展出他们自己的作品。

　　然而，历史总是要重演的。1901 年，一些会员批评起大部分展品来，意见的分歧之大，以致发生了进一步的分化。这一次的分化是以F· ·J· ·莫蒂穆尔为首，他组织了一个落选照片沙龙，展出了他认为不应当被“连环会”排斥的照片。这是一次巨大的成功，导致了“连环会”的解散和伦敦摄影沙龙的建立。

　　多少年来，（伦敦摄影）沙龙被认为是标新立异或是不同凡响的。但是历史不可避免地又重演了。批评家们，特别是新闻摄影的一些批评家们，开始指责沙龙太遵循传统了 — 这是一种似是而非的批判，今天对于每一个展览都适用，除非那是一个包括大量新闻照片或者社会纪实图片的展览。（引自《摄影丛刊》第 6 辑，雷吉·梅森，《伦敦摄影沙龙今昔》一文）

　　井，2013 年。（2014 年德意志交易所摄影基金会奖提名奖） 摄影：泰昱·奥诺拉托／尼克·克雷伯斯

　　“连环会”不设理事或理事会，只是一个艺术摄影家的松散联盟。“连环会”仅以作品艺术质量的优劣在全世界选拔会员。该会严肃而崇高的理想在 1894 年由罗贝尔·德马奇和其他法国画意派者成立的巴黎摄影俱乐部，以及比利时、德国、奥地利等国的类似沙龙中都得到反响。同年，阿尔弗雷德·施蒂格利茨被选为“连环会”会员。在刚刚进入 20 世纪的时候，他领导的摄影分离派的很多成员也被选为“连环会”会员。摄影分离派成了“连环会”的分支机构，致使他们在 1908 年竟能控制摄影评选，以至于“连环会”因是否应仅限于或主要为英国摄影师而产生意见分歧后解散。随后由一些持不同意见的成员在伦敦组建了伦敦摄影沙龙。

　　“连环会”成员因其观念与皇家摄影学会对立，形成摄影分离主义运动的第一个典范，已然为摄影被接受为一门艺术作出了贡献。阿尔弗雷德·施蒂格利茨和爱德华·斯泰肯等人于 1902年在美国创立摄影分离派，在纽约开辟 291 画廊，引导出“纯粹摄影”流派，终于促成摄影作为一门独立艺术而存在。

　　作为一名身兼多种流派风格的全才摄影家、评论家、照片经纪人，阿尔弗雷德·施蒂格利茨在美国和世界现代艺术史上具有特殊的地位。他接受英国自然主义摄影家爱默生“回到自然生活中去”的主张，与欧洲的“连环会”摄影组织一道，崇尚“纯粹摄影”的表现方式。他是首先使用小型照相机进行摄影创作的革新人物和“纯粹摄影”流派的创立者，被誉为“现代摄影之父”。他率先把欧洲视觉艺术潮流和美国先锋艺术家推介给美国公众，其个人非凡的努力为 19、20 世纪欧美不同艺术风格架起了一座沟通的桥梁。

　　爱德华·斯泰肯全力将摄影作为现代视觉艺术进行推广，在任职纽约现代艺术馆馆长的 15 年间，他组织过近 50 次展览，其中《人类大家庭》历时两年时间，从全世界征集而来的 200 多万稿件中精选出 68 个国家273 位作者的 500 幅作品，使之成为世界摄影史的一大“叙事诗”。此展被视为人类文化史上的壮举，斯泰肯也被誉为美国摄影的象征。

　　同为英国“连环会”和伦敦摄影沙龙成员的施蒂格利茨和爱德华·斯泰肯，协手努力使美国摄影后来居上，在 20 世纪焕发出摄影艺术的耀眼辉煌，并强有力地影响到英国和欧洲摄影文化的后续发展。英国伦敦摄影师画廊的创立与经营，即为欧美摄影文化流变交融的一个典型范例。